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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幾年美國的冰上表演開始以劇團的形式呈現在大眾眼前，有別以往只有單人或雙人在冰上表演，複數以上的表演者的節目成功吸引大眾的目光，結合聲光效果與適時的舞台劇情境，幾次演變後，冰上舞團漸漸綻放光彩。
 
坐在觀眾席上，看著冰上正整齊滑著舞姿的表演者們，藍眼睛毫無波瀾。
 
冰上齊跳後落冰，表演者們一邊接受掌聲一邊繼續在冰上滑走，直到場上的燈光暗下。稀疏的悄悄話中，隨著時間過去，聚光燈再次打在場中央，一對身穿特製表演服的表演者們亮相在眾人的目光中。
 
熱情的拉丁舞融合鬥牛舞的元素，男方與女方在冰上互相較勁，配合音樂與舞姿，鬥陣吸引人們的目光，最後以男舞者華麗的拋舉結束贏得喝采。
 
周遭的燈光伴隨掌聲慢慢暗下，剩一點微光後熄滅。
 
黑漆漆的空間裡，冰刃畫在冰面上時的聲響悄悄迴盪，接著是一陣靜默。
 
在觀眾的等待中，艷藍的火焰在場中央呈現環狀噴發，驚呼聲中音樂響起，藍色的火焰在中央形成完整的圓圈，圓圈中央的人影伴隨火光若隱若現。
 
重音敲下，藍白色的燈光在冰場四周豎起，但是人們依舊看不清火圈裡的人。
 
瞇起藍眼睛，看到場上的人擺手，火焰乖巧地順時針熄滅，然後中央上的人動了，打光終於聚焦到他身上。
 
緊緻的黑色無袖表演服，露出白皙的腰間與大腿，腰際的下擺隨著滑行飛舞。燈光越來越昏暗下，年輕的表演者露出笑容後隨即消逝，像是助跑的滑行伴隨著音樂引人屏息留神，然後起跳。
 
霎那的藍光稍縱即逝，完美的旋轉落冰後又是一個跳躍，這次落冰觀眾看得清楚了，絢麗的藍色火蛇在微暗的冰場上從表演者的腳邊環繞，火焰有生命似地攀附上男子的腿，從小腿到大腿，然後是纖細的軀幹。
 
在冰上環繞，確認每位觀眾都看清楚後逆向滑冰，火蛇兵分兩路纏繞在他的雙臂，偏過頭來右腳失力，旋轉的過程中火焰也跟著在身邊旋轉，最後上升消失。
 
如此新奇的表演，只有變種人才做得到。
 
眼睛從對方出場後就沒有移開視線，為了產生娛樂效果，對方做足了許多炫技與花樣，但是基本功札實的滑冰才是讓人目不轉睛的主要原因。漂亮的滑行、跳躍姿勢好、動作也與音樂節奏拿捏精準。最令人驚豔的是，充滿個人風格的接續步流暢又美麗。
 
他看著場上的人，與幾年前的對方重合在一起，不自覺用指尖點著下唇。
 
好累。節目已經到了最後關頭，勇利已經全身都是汗了，除了高難度的滑冰，還得精準掌控能力，兩邊的平衡著實讓他喘不過氣。保持完好的姿態，不透露自身的疲乏，他在原地快速旋轉起來，火焰攀在身上形成奇異的光景。
 
本來以為就要在此結束的觀眾，在勇利停止的時候正準備給予掌聲，沒想到對方不知從哪掏出一條鐵棒。在大家的目光中，勇利撥了頭髮微笑，捻著手上的細棒，指尖跑出藍焰，纏著棒身到頂端，火繩在空中開始分叉交錯，漸漸交織出一朵玫瑰。
 
拿著已經被燒得通紅的鐵棒，勇利向觀眾展現手中的花，待大家看清後勾起嘴角。
 
仰起頭張開紅唇，吞沒藍焰形成的花朵，鞠躬。
 
音樂已停止，一時靜默。
 
「哈…哈……」喘息間隱約從口中吐出火焰，勇利聽著如雷貫耳的掌聲，在燈光全暗下整個人解脫一樣肩膀癱下，但沒多久又重新振作起來，還得準備謝幕，不能鬆懈。
 
隱沒在人群中給予掌聲，冰場重新亮起，他看著冰上的勇利不停對著觀眾微笑揮手。
 
※ ※ ※
 
勇利頭上蓋著毛巾癱在椅子上，他就這樣一動都不動的，有人經過忍不住測試他是死是活。
 
「嗯？」露出迷茫的眼，看著面前的女子。
 
「辛苦了，大明星，看你累成這樣，回家休息？」雙人表演的女舞者莎莉拍拍勇利的肩膀，她很少看到有變種人能精準控制能力到捏出花來，他們的勇利真厲害。
 
「說好要跟大家去唱歌的，沒事。」勇利疲累地微笑。莎莉搭著搭檔的肩勸他先回家沒關係啦，大家都會諒解的。被勸說地猶豫起來，勇利最後歉意地點頭。
 
「我去跟團長還有唐先生道別。」起身，勇利捏著肩膀去找人，跟其他兩位揮手道別。
 
換掉黏呼呼的特製防火表演服，穿上常服後戴上眼鏡，變回普普通通的勇利背著背包一一跟團員道晚安，與團長小聊了一會，順便詢問唐先生在哪。
 
唐先生，勇利的經紀人，也是這個劇團的合夥人，兩年前相中勇利簽了合同，勇利認為他今天能有現在的成就都是對方的功勞。
 
看到孰悉的身影後，抓緊背帶深呼吸，勇利想到披集的建議，準備開口叫人前對方先察覺到他，笑著過來。
 
「表演的最後太棒了，做得好呀孩子。」唐先生臉上滿是讚許，勇利嗯了一聲，大家喜歡就好。
 
「不是要去唱歌嗎？快去吧！但是別太晚回家喔。」
 
「啊那個，因為有點累所以我就先回去了。」好，接下來要把話題帶到他想要的。勇利看著唐先生，他不擅長起這種話題，遲疑該如何開口。
 
唐先生雙手搭在他的肩上，勇利被這舉動搞得縮回正要講出口的話。唐先生正色道：「多休息，回家趕緊睡覺，瞧你累的。」捏了捏勇利的雙臂。
 
話裡的關心讓勇利連忙說了好幾次「好的」跟「謝謝」，唐先生再次叮嚀他要好好休息後，問：「明天來談談之前跟你說的事吧？到你那邊去？」
 
馬上知道對方的意思，因為他要跟對方講的事情正好是同一個。
 
「好。」就明天談吧，真高興對方主動討論，勇利想。
 
約好時間後，勇利跟大家揮手道別，挑另一扇不起眼的小門離去，他沒精力應付留守在大門外的粉絲了。
 
裏好圍巾，把外套的釦子都扣得緊實，戴著毛帽默默出現在夜晚的街上，不起眼地進到地鐵。
 
轉站後看著手機上的時刻，過晚餐時間了，勇利抬頭看眼前的醫院。
 
到病房門前時準備敲門的手停留片刻，做好準備後輕敲。
 
「請進～」裡頭傳來聲音。
 
打開門，馬上見到笑得一臉開懷的友人，勇利跟著泛起微笑。
 
「Ciao Ciao剛剛才離開，如果你讓我告訴他你會來的話他會多待久點。」披集在病床上說。
 
勇利不好意思地脫下帽子，坐到病床旁的椅子，問：「什麼時候出院呢？」
 
「明天，終於可以離開這了。」挪了身子，把病床抬高，披集整天躺在床上快發霉，想要好好運動，但是他頂多只能在醫院裡拄著拐杖走來走去。
 
「吃飯了嗎？」
 
勇利點點頭，披集跟著點頭，繼續問：「怎麼樣？表演還順利吧？」
 
勇利再次點頭，披集靠在後頭的床墊嘆氣上，說好比完賽就要來看勇利的表演，沒想到都沒能實現，好遺憾。
 
「要看我的表演有的是機會，我可以在冰場上滑給你看啦，你先好好養傷。」勇利對於友人一直想要親臨現場看節目這點感到害羞。
 
「私下滑的那不一樣！」哈哈笑，總之等他行走方便後絕對會去看的，勇利不告訴他場次時間也沒關係，他會自己去網路上查。但是勇利怎麼會讓友人破費，無奈之下保證等披集傷好點會親自給他票的。
 
病房內的電視小聲播報著新聞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閒聊，勇利看著朋友受傷的腳內心還是會感到歉意與難過。
 
即使披集說了好幾次不是他的錯，勇利還是無法不把對方受傷的責任歸咎於自己。
 
對方才晉級到成年組就喪失了一個賽季的上場機會，也不知道康復後會不會有後遺症，花滑選手的生命短暫，他們的腳每受傷一次就可能面臨退役的可能……
 
『啪』
 
被面前的拍掌聲嚇了一跳，勇利對上披集投來的目光，他推了推眼鏡道歉，表演完後有些累了。
 
這時候電視播報的新聞吸引了兩人的注意，爆炸案好像有新的進度了。兩人靜靜聽著播報員的陳述，確認自爆的人是隱藏身分的變種人時，勇利不可控制地皺眉。
 
「不看了。」關掉電視，披集打了哈欠問：「明天要來跟Ciao Ciao一起來接我嗎？找間餐廳慶祝我出院？」
 
「啊！明天的話，我可能沒辦法……」勇利搔了臉頰，解釋：「我跟唐先生要談談，不知道會說多久。」
 
披集對此高興地拍了勇利，說：「這不是很好嗎！結束後打電話給我，我們再去餐廳吃飯，你請客喔因為我是病人，下次再請你。」
 
一切都會順利的。披集握住勇利的手打氣，勇利點頭，臉上露出靦腆的微笑。
 
※ ※ ※
 
一切都會很順利的。
 
勇利看著桌上的文件，手上拿著簽字筆，腦袋放空。
 
「勇利～看完後覺得沒問題就簽吧，還有其他的文件喔。」唐先生自動自發續杯茶，讓面前的亞裔孩子不用急，慢慢看。
 
勇利看著唐先生，擠出微笑後視線重新回到文件上。
 
稍早前接待唐先生進來他家，備好茶與甜點後，正準備開口時唐先生先開始說起近期與接下來幾年的計畫，一開始勇利還很認真聽，到了中間越聽頭越暈，又無法打斷對方，最後已經是呆愣狀態，回過神以後自己已經拿著筆準備簽名了。
 
我到底在幹嘛，我要跟唐先生說什麼來著。勇利空洞的眼神盯著密密麻麻的英文，腦袋重新運轉起來。
 
「那個，這些文件不應該去公司簽嗎？」
 
「傻孩子不用這麼拘謹，而且你不習慣去那不是嗎？」唐先生善解人意地微笑，於是勇利只能跟著扯嘴角笑起來。
 
「你有發光的潛能，我在兩年前見面時就看出來了，而我從不會看走眼，雖然你有些不適合的缺點……」唐先生品著茶，道：「不過缺點只要有心就可以改正，經過兩年的冰上表演，你也確實靠著自己綻放光芒了。」
 
「我只是用我的資源負責推你一把的人而已，現在是時候再推你一把了。」唐先生站起身，厚重地拍著勇利的肩。「之前去劇組面試後的通知來了，恭喜，你被入取了。」
 
勇利聽到這則好消息，反應慢了好幾拍才應該有常人表現出來的興奮反應，唐先生欣慰地點頭。
 
「與冰上劇團的約還有一年，之後看是要徹底轉換跑道或減少演出，你覺得如何？」
 
勇利覺得如何？他覺得，他想回家了。
 
放下筆，勇利低著的頭抬起來，他真的很感謝唐先生願意栽培他，替他牽線，給他工作。雖然勇利不知道到底自己有什麼優點能讓對方相中，自己只是在異鄉隨處可見的普通人、不，普通的變種人而已。
 
心臟開始跳快，深呼吸，勇利猶豫沒多久開口。
 
「對不起，可以給我一段時間想想嗎？」
 
唐先生放下茶杯，投來的眼光不理解。
 
「我、那個，今天是想跟唐先生說的，就是、那個，我想回日本的家鄉一趟。」
 
說出來了，終於說出來了。感覺心中的大石放下，身體輕了許多。但是看著對方沈思不語的反應，才剛放鬆的身體又漸漸繃緊。惹對方不高興了嗎？怎麼辦？勇利不安地想。
 
「的確是該給你時間思考，是我考慮不周。」唐先生聳聳肩。「續約這方面不急，你要推遲沒關係，準備好的時候告訴我。」
 
「我、我決定後面的幾場冰上表演完畢以後，以及劇組那邊呃，也結束後？回日本。」勇利答應把剩下的工作都做完再走。
 
雖然會流失好幾個機會，但是既然是勇利的決定，唐先生不會做太多干涉。把文件放回公事包，在氣氛轉尷尬之前唐先生邀請勇利出去吃頓飯，他請客。
 
「不用的……」話還沒說完，勇利就被打斷。唐先生露出有些奇怪的笑容，故弄玄虛道：「還有一樣東西準備給你，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唷。」
 
坳不過對方，勇利被迫換上體面的服裝（唐先生要求的）到一家比較正式的餐廳用餐，期間默默傳訊息給披集只能明天再去找他了。
 
吃著甜點，唐先生從袋子裡拿出一朵包好的玫瑰。勇利其實之前就注意到那朵玫瑰，本來以為是對方要送給別人的，沒想到是要給他嗎？有些尷尬地看著遞過來的花，值得注意的是，這是朵黑玫瑰。
 
「一位很特別的粉絲要給你的。」待勇利接過以後，唐先生繼續吃著甜點，笑容依舊讓勇利感到奇怪。
 
粉絲的禮物只要不是親手遞來的，通常都會先到唐先生那邊過濾一遍，然後再集體送到勇利工作的地點，很少會另外拿給他。端起黑玫瑰，他也不是沒收過玫瑰花束，但是大多數都是紅玫瑰或是白玫瑰，黑玫瑰還是第一次。
 
仔細看的話黑玫瑰其實是暗紅色的，邊緣泛起一絲艷麗的鮮紅，初看不顯眼，細看才懂它的美。
 
正準備拆開附在上面的卡片，被唐先生制止。
 
「回家再拆吧，這是一個驚喜，我怕你看了會在這尖叫，把屋頂都掀開了。」唐先生調侃，勇利無奈放好卡片，哪會這麼誇張啦。
 
「對了，拍張照上傳到IG吧？」唐先生提醒，勇利不會經營網際網路，每次都得由他再三吩咐才會更新帳號。
 
勇利乖巧地拿出手機，沒有準備自拍的意思讓唐先生無奈地拍額，他把玫瑰放在桌上，跟甜點做好擺飾後再喬一下角度，按下快門。
 
謝謝粉絲送的黑玫瑰，很漂亮。打好敘述後，按出傳送。
 
※ ※ ※
 
坐在地鐵裡，身旁擺著玫瑰，勇利正跟披集互通訊息，嘴角勾著淡淡的微笑。
 
「唐先生答應了，之後我會回日本一趟，謝謝你鼓勵我，披集。」語音道謝，他很感謝披集不斷跟他加油打氣。
 
『我就說吧，請吃飯～請吃飯～』聆聽對方傳來的語音，勇利差點笑出聲。
 
在車廂裡專心與友人鬧著，他們在討論明天該去吃哪家餐廳。
 
不經意抬頭查看現在是在哪站，原來已經到達他要下車的站了呀，關門鈴聲響起。
 
勇利驚恐地竄起身，繞過車廂內的人，在車門準備要關閉時成功擠出來，鬆了一大口氣。
 
雙手拿著手機，他總覺得少了一樣東西。歪頭思索，然後看著自己的雙手。
 
「啊。」
 
糟糕。勇利有些不知所措，他弄丟粉絲送的東西了，怎麼辦？那是粉絲的心意，自己居然冒失地把玫瑰留在車廂裡。
 
報、報失看看吧。垂著肩膀準備到站務人員那通報，這時手機震動，習慣性滑開來查看。
 
瞪著螢幕上的通知，腳步突然停在原地，後頭的路人差點撞上，路人繞過他時瞥了眼。
 
維克多‧尼基弗洛夫已開始追蹤你
 
維克多‧尼基弗洛夫說你的相片讚
 
維克多‧尼基弗洛夫回應了：「 ❤❤❤」
 
勇利看著最新的玫瑰照下留言的那串愛心，腦袋還在消化。